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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麻醉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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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起煙火

看霧裏的世界

游移扭曲的狀態

蒸發的愛

漫天覆蓋

莫海倫是在上主播臺前接到蔣靖允電話的。

化妝師還忙著給她打腮紅,她一眼瞥見手機屏幕上閃動的名字,直接推開化妝師的軟刷子,拿起手機走到換衣間,回身輕輕把門掩上,這才接上線,十分溫柔的“餵”了一聲。

蔣靖允那邊亦是十分的安靜,口氣平緩而帶著一絲不可抗拒的魅惑:“不知道蔣某有沒有這個榮幸請莫小姐共進晚餐?”

莫海倫一顆心撲通撲通的,幾乎要從嗓子眼裏邊竄出來,上了主播臺還心心念念著晚上的約會,差點出了亂子。

陳白玖正好和兩個高管四處轉著,見了莫海倫的失常表現,不由得皺了眉頭。果然,莫海倫一收工,就有人通知她,陳總有請。

她倒十分的自覺,一進陳白玖辦公室就先自我批評起來,把連日遲到早退的微小錯誤都擺了出來,態度誠懇的讓陳白玖壓根沒法再往下追究,最後只能半誇起她來:“臺裏的人都說你大大咧咧,沒什麽心眼,說話也容易得罪人,其實我看最聰明的那個就是你。”

她怔了一下,又很快笑起來:“謝謝陳總表揚。”

臨下班前飄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天色也漸漸陰沈下來。

蔣靖允差了司機來接莫海倫,因為下了雨,大家都是行色匆匆的。可突然有穿著司機制服模樣的人打著傘走上高高的臺階,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註意。

莫海倫雖然日常行事高調,但甚少有司機接送的畫面流出。有次喝高了,江緹還笑她,說狗仔隊想給她拍照、寫緋聞的機會都沒有。她那時仿佛是苦著一張臉告訴江緹,沒有哪位成功人士、官二代或是富二代,差遣司機來接她。其實仔細想想,也不是完全沒有的,至少剛成名那會兒,日日都有人請她吃飯,日日都有人願意用豪車接送她,只不過她不願意罷了。

年輕的時候不願意是怕壞了自己的名聲,而摸爬滾打多年後的現在還不願意那是因為早已經不把金錢名利當一回事,只想如飛蛾撲火一般的愛一回才好。

吃飯的地方是在東平路上的獨棟老洋房裏,因為從外邊看實在太像私人住宅,若不是有侍應生出來帶路,八成會錯過高深的院門。

蔣靖允還未到,莫海倫一路經過氣派的大廳,掠過洋氣的歐式花園,最後被領到包房裏。她默默想著,這樣的大戶大院,故事是肯定少不了的,老上海精致古典的貴族建築裏必定記錄著引人探索的發跡與傳奇。

而關於和蔣靖允的正式相識,也同樣充滿著不可思議的巧合,當然,追根溯源還得感謝江緹。

那個異常理性的女人突發奇想提出去廈門三日游,卻在抵達目的地二十四小時之後又火速撤退,留下她一個人,然後她就在夜晚的海邊遇到了蔣靖允。

說出去都不大有人會相信。民信銀行的蔣靖允竟然會在人潮湧動的小長假跑來這樣的小島嶼,而且是獨身,更讓莫海倫覺得驚奇的是,他竟然認出她來,幾乎是笑著對她說:“二十塊錢一個的椰青莫小姐也買?”

她抱著剛開口的椰青差點卡殼,隔了片刻才像是被電觸到一般,又是尷尬,又是緊張,語氣還帶著疑問:“蔣,蔣先生?”

蔣靖允在她楞神的時間段裏遞了一張鈔票給賣椰青的老漢,然後說:“不過若是請莫小姐喝椰青,再貴也是值得的。”

這就是她和蔣靖允的奇遇,像是一切美好童話故事的開篇,沙灘、海風、星空,佳人與才俊。可當她把這事跟江緹說的時候,江緹卻是毫不留情的點破她的美夢,說:“他那樣的人,不適合你。”

她從來都是嘰嘰喳喳沒個安靜的,可那一刻,她是真的靜靜的思尋了的,然後才反問江緹:“有規定我該喜歡什麽樣的人嗎?”

規定喜歡什麽樣的人?這個當然沒有,只不過世俗的人都願意把蕓蕓眾人分門別類,誰和誰在一起合襯,誰和誰在一起會是現代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誰和誰在一起又會相互怨恨到老。種種推測倒也不是沒有跡象可尋,只是條條框框的東西太多,總有些不安分的人想要跳出這個人造牢籠。

而當紅美女主播配炙手可熱的商業巨子,最多也就是遭人各種羨慕嫉妒恨罷了,當然,也有不足的地方,比如前陣子站在蔣靖允身邊的秦一月也是當紅美女主播,和她撞了行,又比如歸來之後已十天有餘,蔣靖允只送了一束跳舞蘭給她,若不是今日的邀約,她都以為他大概已經把她忘了。

剛上大學,老師就告訴她們,來到需要靠保持曝光率生存的行業,你可以被人喜歡,可以被人厭惡,甚至被人唾棄,唯一不能的,就是被遺忘,因為一旦被人遺忘,那離退出舞臺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那會兒覺得這話聽起來並不順耳,憑什麽就得犧牲這,犧牲那兒,只為了曝光度?可現在想想,這大概是讀了四年書,最讓人尋味,最該奉為真理的名言,且通用於工作與生活。

好在蔣靖允沒有完全忘了她,只不過出現的稍有些晚了,一進包房就賠起不是來。

莫海倫原本是坐著的,可見了蔣靖允,不由得就起了身,又說:“沒關系,我也沒到多久。”

蔣靖允穿了一套淺灰色的西裝,白底襯衣,大概是因為著裝顏色偏淺的緣故,襯得他的劍眉星目愈發的英挺。

莫海倫覺得自己的臉肯定是發紅了,不過好在這裏的光線並不太明亮,他誤看成腮紅也是極有可能的。

可事實上,蔣靖允並沒有把註意力過多的停留在莫海倫身上,而是叫了侍應生來寫菜。詢問了莫海倫喜歡吃什麽,又點了幾樣招牌菜式,最後告訴她:“這裏的陽春面是滬上一絕。”

她知曉世上的有錢人都是削尖了腦袋尋找美食,哪怕是犄角格拉的地方,也能被翻出來,只不過她對這些實在沒有什麽研究,至多是和江緹往名家介紹過的餐館吃上幾頓,更多的時候都是在臺裏的食堂解決。

蔣靖允大概看出了她的不在行,又說:“上海人評價餐廳的菜做得好不好,吃了陽春面就可判斷。”

莫海倫笑著說:“泡面我就吃得多。”

也不知是不是泡面這種速食極少出現在蔣靖允的世界裏,莫海倫明顯看到他怔了兩秒,而後又像是緩過神來似的,微微瞥開眼,十分紳士的詢問她:“莫小姐平日的工作很辛苦?”

她認真點頭,又覺得把自己工作的事說的太直白不太好,於是話到嘴邊又改了口:“不過是喜歡做的事,即便辛苦一點心裏也是高興的。”

蔣靖允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頭盤菜已經開始上桌了。

莫海倫吃的小心翼翼,而蔣靖允是個話不多的人,偶爾問上一兩句,莫海倫起了興致說,他卻仿佛沒有什麽興致聽,又仿佛是在神游,只有目光似有似無的停留在她臉上。

她以前聽人談論起蔣靖允,大多都是說他出身好,人聰明,會處事,又是長子,自小就被當做是蔣家的接班人在培養,可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看似完美的男人卻這樣的安靜,好像她多說兩句話,他都有可能會嫌她聒噪似的。

她覺得這頓飯吃的壓抑,想要早些結束,心裏卻又舍不得,好不容易半道蔣靖允的手機響了,他出了包房去接,她才得以舒口氣。

卻沒想到他回到包房只簡短的告訴她:“莫小姐,實在不好意思,我有點事要馬上去處理,你慢慢吃,一會兒司機會送你回去的。”

真是夠簡短的了。她大老遠的過來,等了大半個小時,和他講了十幾句話,主菜都沒吃幾口,眨眼間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整個過程就跟做夢似的,若不是那碗陽春面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鮮美,她大概會懷疑他究竟有沒有出現過。

走出老洋房,天上還飄著小雨,經理十分殷情的打著傘把莫海倫送到車上,還鞠了個九十度的躬,表示期待她的下次光臨。

不知怎麽的,她突然覺得這樣的情景肯定出現了不少數十次,只不過對象由趙、錢、孫、李、等小姐,換成了她莫海倫。她心裏悶悶的,一直看著車窗外的夜景發怔。

原先江緹坐車也是喜歡看著外邊的景致發怔的,她那會兒不明白,老說日日夜夜都是一樣的物件,有什麽可看的。現在才知道,其實那些景致都是入不了眼的,能入眼、入腦的,不過是那個心心念念的人而已。

☆、麻醉(2)

作者有話要說:我這次真的是沖著虐男主角來的。。。。。。

蔣靖允回到家的時候,林管家和盧羽醫生剛剛從房間裏出來,盧羽見到他神色匆匆的模樣,連忙向他解釋:“二少爺的情況出現了反覆,不過輸了液,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了。”

蔣靖允點了頭,一顆心稍稍平靜了些。

盧羽自五年前成為蔣家的家庭醫生以來,便知曉蔣靖允最在乎的莫過於已經成了植物人躺在床上一生沒有知覺的蔣靖東。這些年,雖然用在蔣靖東身上的都是最好的儀器和藥物,可他的各項機能終究免不了退化,而近來頻頻出現的一些小狀況,也讓蔣家上下十分的緊張。他曾試圖和蔣靖允談關於放棄治療蔣靖東的問題,可往往話題還未到中心重點,就被蔣靖允一口否決了,後來連林管家也勸他說:“以後別在大少爺面前提此事了,即便他同意了,許小姐也是不會肯的。”

他一想到許月光那雙幾乎看不到任何光點的眼睛,一下就心軟了,再沒有提這事的念頭。所以今晚也只是告訴蔣靖允:“入夏了,環境的改變也是引起人體不適的原因之一。”

蔣靖允仿佛是滿意這個結果的,邁開步子往蔣靖東的住處去。

林管家在身後告訴他:“許小姐在房間裏。”

其實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即便蔣靖東沒有出現任何的反覆,許月光一天也會花上大半的時間在房間裏陪他。給他念書、讀報,幫他修指甲、擦身子,偶爾也會講一些最近發生的事情,只不過是極少的,因為她的今天是重覆著昨天,而昨天又是重覆著前天,幾乎沒有新鮮事可以講。

有時候他夜歸,路過房間,聽到她對蔣靖東說著那些索然無味的舊事,就在心裏想,如果蔣靖東真的能聽到她說的話,大概會很不耐煩。可他不知道蔣靖東能不能聽得到,更不知道許月光說著這些舊事的時候究竟是個怎樣的心情,他只覺得她很傻,不愛笑,也不愛說話。剛開始的時候,他忍不住氣,偶爾也會給她臉色看,可她好似一點都不在意,不在意到好像這個世界除了蔣靖東再沒有旁人。

不過今晚許月光卻很安靜,坐在床邊的小沙發上發呆一般的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蔣靖東。房間裏開的是落地燈,光線十分的柔和,映在她的臉上,生出一種奇異的安靜來。

其實她是生的極好看的那種女人,瓜子臉,桃花眼,右嘴邊有個淺淺的酒窩,笑起來十分的有朝氣,皮膚白裏透紅,連鼻梁上的也光滑剔透。蔣靖東第一次把她帶回家,蔣秉坤雖然面子上不說,可私底下卻和蔣靖允說了四個字,紅顏禍水。

蔣靖允那時已有二十七八,交過的女朋友加起來有一個排那麽多,只覺得最親近的二弟好不容易遇到了喜歡的女人,哪怕她怎麽能鬧騰,也是可以用錢解決的,卻沒想到一向開車小心謹慎的蔣靖東會把車開進海裏。

真正是應了蔣秉坤的那句,紅顏禍水。

所以當她趕到醫院的時候,蔣秉坤幾乎是讓保鏢把她拖出去的。那大概是他見過她最激烈的一面,因為掙紮的太過猛烈,又是夏天,膝蓋以下被地面上的碎渣子劃了十幾道口子,鮮血淋淋,可她還在不停的苦著喊著蔣靖東的名字,撕心裂肺的。

他從來不是什麽心軟的人,公司的元老們提起他來,也總是用殺伐決斷來形容,可那一刻,他生平第一次逆了蔣秉坤的意思,把她送到醫務室,讓醫生給她清洗傷口包紮。

她卻心心念念的要去看蔣靖東,他幾乎是不耐煩的把她推倒在座椅上,狠狠說:“他還在手術室,你這樣大吵大鬧的,是想他再分出神來擔心你?還是想他醒過來看到滿身是血的你?”

可他沒想到,蔣靖東再也沒有醒過來的機會。

他最在乎的二弟,昨天他們還在一起吃宵夜、喝啤酒,他還給他支招,好讓他能求婚成功,才不過二十四小時,他卻再也聽不到他跟在他身後,急急怯怯的叫他哥哥,哪怕是一聲。

許月光發現蔣靖允出現在房間裏的時候,他已經在床邊站了好一陣子了。她叫了他一聲:“蔣先生。”

他如往常一樣沒有給她任何的回應,卻又像是突然倦了一般,低聲說:“你回去休息吧。”

許月光從來不會違逆蔣靖允的意思,大概她也知道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有多深,亦明白蔣靖東的意外最難過的不是蔣秉坤,而是蔣靖允。

蔣家上下的人無論是做事還是說話,都是很輕淺的,這可能和怕打擾到蔣靖東有關,所以許月光關門的聲音極輕,若不是還有門鎖,也許一切都該是無痕的。

有次家庭聚會,蔣婉琦開玩笑說起蔣家在上海的房子總都透著一股陰森森的氣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蔣靖東長年累月躺在裏邊的緣故。也不知這話怎麽就傳到了蔣靖東耳裏,結果那一季蔣婉琦夫家的貸款怎麽也沒批下來。蔣婉琦和賀朔州尋遍了原因,最後才知道是說錯了話,急匆匆大從北京趕過來向蔣靖允賠不是。

那時蔣靖允正在給蔣靖東讀報紙,連正眼都沒給他們。後來是蔣秉坤親自從深圳來了上海,說畢竟是堂姐弟,關系不要弄得太僵,這才松了口子。可自打那之後,蔣靖東就成了蔣家上下的禁忌,再沒有人敢提起,連蔣官和蔣婉司也被蔣靖東相繼遣到別處的房子住。

蔣靖允是第二天早上八點醒來的。

傭人們都不會輕易上二樓,只有許月光和林管家能出入。許月光每天早上都會到蔣靖東房間開窗透氣,除非蔣靖允在裏邊,所以敲門的是林管家。聲音十分柔和而清晰:“大少爺,覃先生的秘書來電話說,鄺先生前兩日來了上海,今日得閑,預備去打高爾夫,問您要不要參加。”

蔣靖允在迷糊中緊了緊眉。誰都知道他雖是生意人,但因蔣家業大,一般的權貴,並不在他們眼裏,可這位鄺容毅卻有些特殊,且不說他父親出自南方望族,尤其母親還是傅家赫赫有名的三姑娘,光是他身處某資源部門的要害崗位,每日登門造訪的人就不比省部級領導家的少。民信這幾年有意拓展金融外的行業,少不得要與這等人打交道。

巧的是覃煥娶進家的江緹是鄺容毅表弟連其白的堂妹,雖不算至親,但好歹粘些關系,有了覃煥的引薦,蔣靖允倒也和鄺容毅打過兩次交道。可要辦成事,遠遠不是打兩次交道就能成的。

蔣家的早飯時間通常是隨著蔣靖允的起床時間而改變的,倒也不是他矯情,只不過這屋裏頭名義上需要伺候的主除了他就只有許月光,而許月光基本沒有自己的時間點,連吃飯也仿佛是可吃可不吃的。

蔣靖允下樓到餐廳的時候,許月光就正在玻璃花房裏給新開的玫瑰澆水。初夏的陽光折射在鋥亮的玻璃上,已經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了。

蔣靖允原是沒有理她的意思,可一個人喝了兩口粥,又停了下來,吩咐林管家:“叫她來吃早飯。”

林管家自然明白蔣靖允說的她指的是許月光,很快走到花房。

許月光永遠都是一副寵辱不驚的表情,走到餐廳,先習慣性的向蔣靖允問了聲好,然後落座。

春歸很快盛了一碗粥端到她面前。粥自然是香氣四溢,瑤柱已經熬到幾乎看不到,米粒也和水粘在一起,難舍難分,入口即化。

有很長一段時間許月光是吃不慣這種粥的,更別說黏糊糊的腸粉和那些十八般花字的點心,那會兒蔣靖東日日陪著她滿大街的尋面館、餃子館,她總笑著說他傻,後來她也肯為他嘗試一些新東西,甚至還學會了熬粥。

很多時候,她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她就上附近的超市,買上一大堆熬粥的食材,然後熬上那麽幾種不同口味的粥,端到他房間裏,就放在小桌上,也不動,直到都冷卻了,又一碗一碗的倒掉。

其實做這些事已經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可她不曉得究竟做什麽才是有意義的,又或者她至今任然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守著蔣靖東。

☆、麻醉(3)

作者有話要說:感覺這次的女主角要像以前的男主角一樣打打醬油咯~~

蔣靖允是自己開車去的海濱高爾夫球場,在停車場正巧和同樣剛到的鄺容毅遇了個正著。

鄺容毅雖不是個容易敲定的人,但待人十分有禮貌,並不仗著自己的權勢而給人一種盛氣淩人的架勢。他一面向蔣靖允打招呼,一面誇起他的跑車來:“500馬力渦輪增壓4.8L V8發動機,最大扭矩700N?m。比起911來,這款車更適合蔣先生這樣英氣勃發的年輕人。”

蔣靖允笑著回了幾句客套話,又借機誇起鄺容毅的腕表來。

兩人一說一笑的,蔣靖允的秘書於希早就打點好了一切事宜,只等兩人來了,便領著上車去到球場。

覃煥到的稍早,整個人半倚在電瓶車,大概因為家裏出了變故,他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同樣來消磨時光的邵江濤倒是十分的愜意,雖然輕輕一揮桿,小白球幾乎是沿著他設計的方向而背離,可他心境極寬,反而是大笑來化解。

鄺容毅與邵江居相熟,打趣道:“你對高爾夫這樣不上心,為何還要把錢投到這個球場來?”

邵江濤笑著說:“我上心的是怎麽賺你們這些愛打高爾夫的人口袋裏的人民幣。”

四人一邊說笑,一邊打球。蔣靖允自小被蔣秉坤當做繼承人培養,幾乎所有的高級運動項目都能拿得出手,可這會兒在鄺容毅面前,他有意退讓。

鄺容毅也看得出他的小心思,並不說破,只當是自己真的能贏。

一場球打完,差不多到中午。

邵江濤非讓三人留在山莊吃飯,還說特意尋了會做潮州菜的廚子,一定讓鄺容毅和蔣靖允嘗嘗。

廚子的手藝自然是好,連一貫對潮州菜挑剔的蔣靖允都讚起邵江濤的來:“這次的師傅確實沒白花你的大價錢,眼光不錯。”

邵江濤打趣道:“若是論眼光,誰比得上你啊。當紅女主播接二連三的捧。”

鄺容毅故意吸了吸鼻子,笑道:“我怎麽聞到了一股子醋味兒?該不會是你的殷情沒能獻出去吧?”

邵江濤是個直腸子的人,並不覺得這有什麽折面子的,便大方承認說:“去年和她們臺劉總吃飯,俞冰和莫海倫都在,我見這位莫小姐對誰都是不卑不亢的,心裏還有幾分欣賞,便想約她吃飯,誰知道她一直推辭。我以為她這是欲擒故縱,還特意差人從比利時帶了鉆石枚胸針回來送她。結果你們猜怎麽著?”

覃煥是老婆和莫海倫是好友,雖然他從沒以真實的身份和莫海倫打過交道,但也吃過一次飯,加上江緹偶爾會提到她,所以他對她的脾氣性格多少有些了解,便順著邵江濤的疑問,說:“她肯定退回給你了。”

邵江濤認真點頭,仿佛是在講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她主動約我吃飯。我還以為她想通了,沒想到她把胸針原封不動的還給我,還說她不是用錢就能打動的女人。你們說奇不奇怪?”

鄺容毅在笑,蔣靖允也不發表意見,卻是覃煥說:“你真是習慣了虛情假意,反倒覺得真情實感是錯的了。”

邵江濤笑了一下,又把話題繞回到蔣靖允身上:“說到底還是蔣大少厲害,我等甘拜下風。”

蔣靖允也不推辭,只笑著說:“不過是吃頓飯而已,你的消息竟這麽靈通,該不會是派了人在暗處保護著她吧?若你真是放不下,我絕對樂得成全。”

邵江濤搖頭笑,說:“惦記著你的姑娘太多,無論是哪個見著你和美女一道了,那消息散播的速度絕對不亞於光電。更何況她是公眾人物,眼下又和秦小姐是同事,想必秦小姐知道了,兩人之間肯定會擦出不少火花來。”

擦出火花?

蔣靖允倒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以他所了解的秦一月的性格和剛才聽聞的莫海倫的脾氣,沒準這兩人真會鬧出點不大不小的事來。而他在這中間所起到的催化劑的作用,僅僅是靠一束花和一頓飯就完成了的。

毫無疑問的是,秦一月愛的鐵定是他的萬貫家財,所以他覺得膩了之後,只用一張支票就把她徹底打發了。可莫海倫似乎不是愛錢的女人,不過也說不準,大把女人看著是對感情忠貞,可說到底只不過是誘惑力還不夠大罷了。

春歸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長到十八歲,從鄉下到城裏來打工,雖然頭三個月的集訓確實辛苦,但比起同批從家政公司出來的其它姑娘,她工作生活的環境不但是最好的,而且面對的主也極好相處的,唯一讓她覺得美中不足的,大概是蔣靖允和許月光兩人都不愛熱鬧,即便是炎炎夏日,屋裏也總是冷冰冰的。

有次和家政公司的同鄉們聊起自己的主,其他人都恨不得把那些挑剔的人生吞活剝,只有她一條一條的數蔣靖允和許月光的好處。

“大少爺白天很少在家,不過每天晚上無論再晚都會回來。他不太管家裏的事,也從不罵人,出手很大方,逢年過節都會給我們派大的紅包。許小姐也不像你們說的那些闊太太一樣愛使喚人,基本上她自己的事都不用我們幹,也不愛到外邊逛,和我們說話的總是客客氣氣的。有次她穿了件鵝黃色的裙子,我誇她好看,她還誇回我,說我笑起來跟花房裏的玫瑰一樣漂亮呢!其實我覺得她才是真的好看,比電視上那些明星還要好看,可惜就是不愛笑。”

有的同鄉羨慕起春歸來,也有的同鄉說她騙人,還有的人提出疑問:“為什麽是大少爺和許小姐?沒有大少奶奶嗎?還是許小姐就是大少奶奶?”

春歸連忙搖頭,急著說:“許小姐是二少爺的女朋友。”

“那你們二少爺呢?”

春歸一時哽住。入蔣家前,林管家再三給她交代,對任何人都不許提起蔣家的內事,不然別說再蔣家做不下去,就是整個上海,也不用混了。想到這個,她連忙改口,說:“二少爺在國外讀書,還沒回來。”

又有人說:“那你們二少爺的女朋友和大少爺整日住在一棟房子裏,也挺奇怪的。”

春歸覺得這樣的組合其實也算不上有多奇怪,至少她是習以為常的,因為這兩人基本沒有太多的交流,只是蔣靖允在家的時候一塊吃吃飯,而且旁邊站了好些人等候吩咐,並不是兩人獨處所可能產生的尷尬。更多的時候都是許月光一個人在家,不是在二樓陪著暈迷不醒的二少爺,就是在花房裏照看那些花花草草,至多是到超市買上幾樣新鮮的食材回家煲粥。

就好比現在,她正推著小車跟在許月光後邊逛超市。

因為是高級住宅區,超市雖然不大,但東西很全。

許月光選了條魚,挑了兩塊新姜,又撿了些蔥,最後結賬也不過幾十塊錢。她拿了張一百的付賬,又把收銀員找零的錢盡數放回棕色的羊皮錢包裏。

這錢包還是蔣婉司前陣子送的,說是剛出來的新款,國內還沒得買,她本來不想要,可蔣婉司堅持要她收下,又指著說她原先用的那個錢包太舊了,拿著被別人瞧見了出去說事反而不好。她知道面子對於蔣家的重要性,只好收下,不過她極少用到它,一來她不常出門,二來她並沒有什麽錢。

倒不是蔣靖允苛刻她,聯名的信用卡辦了好幾張,都是隨她刷的。只不過五年來,她從未用過,不是矯情,就是覺得用不著,也不想白用蔣家太多的錢。蔣靖允大約是知道她心思的,所以逢年過節也會派個紅包給她,說是討吉利,其實是借故給她一些現金。

她不逛街,也不網購,換季的時候,蔣婉司必定會拉著她去挑衣服、挑鞋,一去就是整家店關起門來只給她們服務。她不愛花字太多,也不愛顏色太濃,挑來挑去總是那幾個款,幾種淡色,有時蔣婉司都會嘟囔著說她穿的太沈悶了,她卻說反正都是在家裏呆著,穿什麽都差不多。

有老練的店員就會奉承著說:“許小姐是天生的衣架子,皮膚又白,穿什麽都好看。”

她總是很禮貌的笑一下,仿佛誇得不是自己。反而是蔣婉司會心血來潮的來家裏給她送幾件色彩明麗的衣裳,還故意說是買錯了碼字,浪費了可惜。

她偶爾也會穿,可那是極少的情況。

☆、麻醉(4)

作者有話要說:頭一次以很多人的身份去寫一個故事,可能這樣會更加全面和完整,對人物的描寫也更客觀,希望不會顯得太亂。

許月光一度認為魚片粥是所有粥品種最難熬的,因為魚腥,而且弄起來血淋淋的。可現在她已經能熟練的刨開魚肚,除去內臟,掛凈魚鱗,然後把魚肉切成細片並去刺。所以世上萬事萬物,並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只看你究竟是抱著百分之十的嘗試還是百分之百的決心去做罷了。

蔣靖允不回家吃午飯,廚房完全歸許月光一個人。

其實她非常的喜歡這種感覺,空間很大,環境很幹凈,偶爾勺子不小心碰到了鍋身還有輕微的回音。若是閉上眼睛,放逐所有的器官,就能聞到魚粥漸香。

有次蔣官的女朋友全盛麗來家裏做客,也不知是從哪裏聽說她熬粥熬得好,非要嘗一下她的手藝。她已經很久沒被嘰嘰喳喳的小姑娘纏著不放了,也不見平日裏最煩吵鬧的蔣靖允吱聲,加上蔣官也在一旁說著想吃,於是頭一次在人前擺弄了廚技,不但煮了魚片粥,還炒了幾個家常菜。

沒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粥和菜都被消滅的精光,至此全盛麗每次來都一定要喝她煮的粥,好在這小姑娘幹的是攝影一行,並不拘於長時間處在一個地方,而是全世界各地游走,造訪的頻率還不算太高。

不過也因為幹的是游動性很大的工作,所以當初蔣官向家裏提出要和全盛麗在一起的時候,沒少得到反對票。唯一從開頭就支持他的只有蔣靖允。

不少人都不明白蔣靖允是為了什麽而力挺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可許月光知道,他是想到了當初的蔣靖東和自己。所以在許月光心裏,蔣靖允是個極重感情的人,至少極重和蔣靖東的感情。

曾廷燁是在許月光端了粥上二樓,預備給蔣靖東讀《飲水詞》的時候打來電話的。

許月光的手機裏存的號碼少得可憐,因為是串陌生的數字,所以她猶豫了很久,最後才終於接聽,卻沒想到會是曾廷燁。

她想起距離上一次聽到曾廷燁的聲音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那次之後,她趁著外出的機會光明正大的把手機弄丟了,自然也堂而皇之的換了電話號碼。自那以後,她幾乎和過去的朋友斷絕了一切聯系,知道她手機號碼的除了蔣家幾兄妹,就只有林管家。

她不曉得曾廷燁究竟是如何撥通了這個號碼,但她下意識的就想掛斷。

曾廷燁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馬上就說:“以前還只是不願意見我,現在連聲音也不許我聽了嗎?”

許月光怔了一下,心裏不由得生出一絲悲愴來。眼前流景飛逝,而最後定格的一幕是她十八九歲的夏天,穿著白色的棉裙子,光腳走在清晨的沙灘上,海水慢慢的淹過她的腳踝,又慢慢的退去,她仰頭看著曾廷燁,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那樣的美好,美好到像是夢境。

她終於還是給出了回應,平靜的問他:“有事麽?”

電話那頭沈寂了片刻,曾廷燁的聲音聽起來遙遠而清晰,還帶著一絲寵溺的無奈:“你明天生日,我就想跟你說聲生日快樂。”

她的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又緩緩說:“謝謝。”

曾廷燁並不糾纏,只認真告訴她:“月光,別再換號碼了。我只是想偶爾能聽聽你的聲音,不會隨意打擾你現在的生活。”

這樣的話語,任誰聽了都要哀怨一番。費了大勁尋到一個電話號碼,為的只是想聽一聽她的聲音。而她從頭到尾,只說了五個字,沒有任何的感□彩,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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